筆者2002年參與策劃執行由「嘉義市人文關懷協會」所主辦的嘉義舊監獄保存運動「舊監的春天—嘉義舊監文化藝術季」,那是對筆者而言具有啟蒙意義的重要人生經歷。2011年10月,因為嘉義舊監獄整修完成後開放參觀的活動,我特地回到這個當年跟一群伙伴努力爭取保留,有著自己返鄉初期熱血印記的特殊場所。
帶著有點緊張卻溫馨的感覺,漫步在這老監獄的空間裡,回憶點滴浮上心頭,而當我在女監看見窗外那一幅由畫家陳來興親筆繪於牆面的畫作,更是感觸良多。因此,當下我拍了照片,之後也在自己個人的部落格寫了一篇短文〈監獄裡的老朋友〉,簡短地描述了自己的心情,文章內容如下圖:
監獄裡的老朋友
令人驚訝的巧合
這原本只是一篇發表在自己個人部落格的心情隨筆,但未曾想到日後居然會在其他地方看到,還換了當事人。寫了這篇隨筆發表的幾年後,我偶然在一本《嘉義小旅行》(作者:陳俊文,2013年出版)書中看到一段「感覺面熟」的文字(第47頁):
在此讓我們來比較一下兩篇文章,先看我的原文:
這是2002年3月,畫家陳來興為嘉義舊監獄的保存運動,所留下的其中一幅畫(如果沒記錯,應該是油畫),因為是畫在監獄的牆壁上,所以留著,而監獄數年的整修過程中,居然也將這幅畫留了下來。
當初有點利用女監工廠的這面開窗,當作一個框景,過了將近十年,依然美麗。但這個美麗的故事,或許只有我們少數幾個當初策劃保存運動的人,才會知道吧?
再次看到這幅畫,讓我感觸的是時光飛逝、人事不再,當年伙伴已各奔東西,但當初年輕時的熱血與投入社會運動的熱情,將是我一輩子的溫暖回憶。
〈監獄裡的老朋友〉(2012年發表於部落格)
再看《嘉義小旅行》第47頁的第一、二段(節錄):
嘉義舊監是我參與超過十年的文化運動,從舊監的春天文藝季、遊學台灣的舊監體驗營、爭取國定古蹟指定到修復,到現在參與導覽志工的培訓無役不與。…
從婦幼館工場的窗戶望出,瞥見一幅在圍牆上的塗鴉油畫,這是二○○二年搶救舊監的春天文藝季中,邀請畫家陳來義1現場創作,很驚喜舊監進行整修時保留著,想起昔日戰友早已士農工商,當初的革命情感,仍是我最溫暖的回憶。
《嘉義小旅行》第47頁節錄(2013年出版)
讀到《嘉義小旅行》這段文字我有點小驚訝,因為這位《嘉義小旅行》的作者,並非嘉義市人文關懷協會成員,也未曾參與過我們2002年「舊監的春天-嘉義舊監藝術季」活動(筆者當時的身份為該活動執行長),他所寫的「嘉義舊監是我參與超過十年的文化運動,從舊監的春天文藝季…」等情節是來自他的幻想嗎?又何來經歷搶救運動、邀請畫家創作、整修後保留畫作…等等,足以讓該作者有感而發「想起昔日戰友早已士農工商,當初的革命情感,仍是我最溫暖的回憶」呢?
誰的「回憶」?誰的「心情故事」?
《嘉義小旅行》在2013年出版,我的文章則是2012年所寫,我曾直接問過這位作者(陳俊文)在舊監的經歷,他承認確實2002年並沒有參與舊監保存運動,因為當時他根本人還在外地,但在整修後有在舊監當導覽志工。我也委婉詢問他在撰寫該文是否有「參考」過我的部落格?他給了一個很妙的答覆:他是寫他「自己的心情故事」。看到他的回覆我當場傻眼,這真的是非常令人難以相信的「神奇巧合」!這世界上居然有人會對自己未曾參與過的事情有心情故事,2而且還擁有不曾存在的一起參與搶救運動的「昔日戰友」,甚至是跟我一樣的「溫暖回憶」!
其實我真正在意的,不是這一些原本僅是個人心情小語的隨筆文字,疑似被他人拿去「參考」,我在乎的是自己的記憶變成了他人的記憶!自己的溫暖回憶變成了他人的溫暖回憶!《嘉義小旅行》這段文字如果是基於個人真實經驗的感受,沒什麼好去質疑,但作者明明從頭到尾沒有參與過的保存運動,卻寫得好像自己有參與一樣?且其文章跟我的文章在內容情節高度類似、部分文字還一模一樣(如「溫暖回憶」)?是否已經很接近「抄襲」構成要件所指的「實質相似」呢?
這個神奇的「疑似抄襲」的經歷,我2017年曾在部落格與臉書稍微提了一下,就不再去追究,而堅稱是「寫自己心情故事」的這位作者,我也自此不再與其往來。(也就那麼剛好,這位作者長期與涉及我們另一侵權案的洪雅文化協會、洪雅書房、余國信等合作密切!)
多年後,這位有老師身份的作者,也持續以作家身份繼續有作品產出、在媒體亮相、授課帶走讀,順風順水,也恭喜他事業有成?這段另類的「溫暖回憶」,或許只是他人「偉大書寫」經歷的小插曲,對他來說應該是毋須反省也不值一提。但凡走過也必留下足跡,他無法回應的事實,也將留給他人評論的空間。追逐名利對某些人來說只是選擇問題,但任何的選擇都會帶來得與失,得到什麼,也將失去什麼。